“欲弄斧必上班门”
第一次见到刘老师是在他整洁儒雅的书房中,两幅字体清秀的书法,满满一柜的书还有宽大整洁的书桌,刘老师跟我说:“我们这边的工作是很难的。”这是刘老师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一个严格的导师,一个博学的学者,一位儒雅的教授。
刘老师的课堂既轻松又不轻松。轻松在于,所有同学畅所欲言,可以自由发表见解。刘老师所授之课叫“冲击动力学”,上课的形式是让每位同学负责主讲书中的一节,轮流来讲,下面听讲的同学随时可以提出问题。刘老师鼓励我们踊跃发言,争取把讲课的同学“挂”在黑板上。不轻松之处在于,刘老师时刻准备着深刻而一针见血的问题,如果你所学的东西不够扎实不够牢固,那就会被问住,所以上刘老师的课也是胆战心惊的。刘老师鼓励大家说:“看你们谁能把我问住,把我也‘挂’在黑板上!”刘老师引用华罗庚的名言“欲弄斧必上班门”来告诫大家,做学问,就要敢于挑战权威。这一句话至今还常常在我耳边响起,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刘老师不止一次的反复对我讲过,这句话也成了我在科研当中的一个坚定的信条。
二年级我才正式进入科研状态,也是接受刘老师教诲最多的时候。当时我参与了课题组的一个项目,负责里面的部分实验,有一次汇报实验结果,刘老师忽然问我实验设备中的一个零件的尺寸,而这个数据似乎跟实验结果并没有太大关联,我一时没能回答上来。刘老师批评我说:“做实验,一定要胸有成竹!对每一个细节,对每一个数据,都要明白是怎么来的,代表了什么。”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零件是实验成败的一个关键之处。这一次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也使我在后来的实验中加倍小心,认真对待和处理每一个实验细节。尽管这样,我还是多次被刘老师问住。刘老师眼光独到,思维缜密,他的每一位学生都无不佩服。
在选定研究方向时,刘老师给我提出了一个课题,然而这个课题非常之难,于是我产生了畏难情绪,希望刘老师给换一个方向。刘老师说:“我们做就做最难的,就是要做颠覆性的工作,那些给别人修修补补的工作我们不做。”刘老师的这种不怕困难迎难而上敢于叫板的性格使我深受触动。这也使我在后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坚持不懈的前行着。尽管实验困难重重,尽管我们屡遭失败,但是刘老师一直坚定的支持着我,与我一起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也给了我足够的信心去面对失败和挫折。
生活中的刘老师健谈风趣,充满着活力。APEC会议前期与刘老师一起去雁栖湖游玩,在郊外徒步的过程中刘老师步履健硕,一直走在最前面。每次实验室组织聚餐,刘老师都会与同学们热烈讨论国内外时事热点问题,眼光独到,见解深刻,深受启发。刘老师在科研工作中的独到思维与方法用在其他领域,一样可以把问题分析的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刘老师是乐观和坚强的,病痛这么多年,他在学生面前依然精神抖擞,谈笑风生。他坚持上课,坚持与学生共同奋斗在科研的第一线。他极少与学生谈论他的病情,也从不会在学生面前示弱,而我们每一位学生私下里都对刘老师充满了敬佩也满是担心。15年9月份,我协助刘老师转院。那时的刘老师虽然身体消瘦,但是精神依然很好。刚到佑安医院安顿下来,我即将和刘老师分别的时候,刘老师嘱咐我:“记得实验赶紧做呀!”身在病榻中的刘老师,依然没有忘记教导学生,依然把学生的事放在心上,那一刻我深受感动。然而,那一句话,是刘老师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刚接到刘老师逝世的消息时我完全是蒙住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刘老师的音容相貌仿佛还十分清晰,却已经十分遥远。刘老师的教诲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这也将是我未来科研生涯的一个指明灯。刘老师为他的每一位学生都留下了一个宝贵的精神财富,他的坚强乐观,他的不畏权威,他的细致严谨,他的默默奉献,他的坚定执着,将伴随着我们每一位学生成长。
恩师一路走好,我们定不会辜负您的重托,也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里得以清闲。
学生:刘俊杰
2015年12月16日
怀念恩师
在一个名为“冲击动力学”微信群里,有着一群怀有一腔热血的有志青年。我们来自祖国的五湖四海,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中奋斗。我们之所以相聚在这个特别的大家庭只有一个共同的缘由,那就是您——我们的恩师刘凯欣">刘凯欣教授,著名冲击动力学专家,33678新甫京国际品牌力学系资深教授。平日里,这个群组在您及师母的带领下就像一个温馨的家一样,大家有说有笑,无所不谈。每每看到群里热烈的讨论总能让已毕业的我回忆起在校时与您及众师兄弟姐妹在一起度过的那段美好时光。但是,就是在这样一个带给我们无限美好的群组里,却在2015年12月10日上午传来了建群以来最令人悲伤的一条消息:“我们最敬爱的恩师于2015年12月9日晚18时,因病医治无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突如其来的噩耗传来的这一刹那,我无所适从,脑子一片空白,这意味着什么?是从此再无法听到您亲切地唤我的名字,凝听您的谆谆教诲?还是再无法见到您不苟言笑的面容?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侵占了我的内心,我惋惜,我恐慌,我心痛,甚至难以置信!我不知道什么样的词可以表达我内心的沉重,更不知道怎样做才可以给您挚爱的家人带来些许的慰藉。
接下来的几天,我浑浑噩噩,完全无法投入工作,昔日您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一点一点,一遍一遍地闪过。我记忆中的您,向来是秉承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每天跟年轻人一起挤着公交上下班,总是骑着一辆锈得发黑的老式自行车穿梭在校园里。在这个遵守摩尔定律的年代里,您用来做科研的计算机总是整个实验室最陈旧的一台;我记忆中的您,总是孜孜不倦地追求真理,学术自由,每当我们存在分歧,总是给我们机会据理力争;我记忆中的您,总是那样的行色匆匆,经常拉着行李箱来学校工作,跟我们讨论完科研工作又立刻赶着去出差。用您对我说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您的“时间是以秒来记的”;我记忆中的您,永远精力充沛,即使是下雪的周末,您也会跟学生一起在办公室修改论文,撰写项目申请书,一字一句,绝不会马虎。每逢郊游爬山,您必率先登顶,调侃我们年轻人的差体力;我记忆中的您,总是那么雷厉风行,从不见您向任何困难低头,即使在刚做完手术后不久,您也照旧到校与我们讨论科研进展,为我们答疑解惑,指点方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传道,您身为中国力学学会爆炸力学专业委员会,您一直致力于提高我实验室的科研影响力。高标准,严要求,为学校,为社会培养优秀的科研人才;授业,您总是一丝不苟地完成教学任务,即使病重也不能减缓您踏上三尺讲台的脚步;解惑,对于每一个学生,您都视如己出,真诚为我们谋划未来。在我们彷徨无措时,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的缺点弱项,以及前行的方向。事实上,这三个词远远不能概括您在光荣的教师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奋斗数十年所做出的杰出贡献。于我而言,您是师长,更是益友,您的离去是对我如此沉重且沉痛的打击。
早在2012年,我便得知您因为生病做手术可能需要长期治疗,但是我仍然不敢相信如此强大、无所不能的您会向病魔低头。不知道是因为乐观还是自信,还是真的像您口中说的一样“挺好的”。可以每当看到您一如既往地全身心投入到工作的状态,我真的就以为您“挺好的”。2013年在我临近毕业时您再次住院,这次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您的病真的已经很严重。可是就在我心存狐疑之际,您又匆匆出院投入了工作中,并全身心帮助我们这些即将毕业的学生字斟句酌地修改毕业论文,还经常把我单独叫到办公室跟我细谈毕业后的打算,为我将来的人生规划给出宝贵意见。在我表达了想出国做博士后的意愿后,您竟然即刻致电多方学术合作伙伴,咨询是否有合适的机会,我想不到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至亲之外还有谁会如此关心我的未来。毕业之后,我离开了北京,您还时常关心我工作的进展,给我将来的工作给出建议。就在今年夏天,您还资助我一个已经毕业两年的学生去上海参加全国力学大学。当时您说会带领实验室所有人参加,让我们多接受锻炼。当时我激动不已,以为在与您分别两年之后又可以再次重逢,心想“您会否对我毕业这两年的研究成果引以为荣呢?”最终,因为您的病情加重,我还是错过了这次最好的重逢机会。从师弟们口中得到的消息还是跟以前一样“老师只是需要在家静养”,我想这也是您给师弟们的唯一信息。可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错过竟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在赶到北京参加恩师追悼会时,听到师母悲伤地追忆往事的时候,才知道您的形象比我所认知的还要高大伟岸得多。您在年轻时就曾响应国家号召,作为知识青年下乡支援贫困地区,因为工作过于辛苦生过一场特别严重的病,给现在的病埋下了隐患。后来在您生病伊始,您就已知自己得的是癌症,但是您从来不给学生透露病情,并且坚持带病工作,每次学生有重要事情您都会不顾师母劝阻来学校亲自处理。更让人感到痛心的是,您为了更有效率地完成教学计划,腾出更多时间精力放在科研上,竟然在病重之后还主动要求把课放在下午五点多,以致于您不得不空腹进行教学。在病重弥留之际,在校学生多次提出前去医院看望照顾您,都被您严厉拒绝。最令我震惊的是,在您病逝的前一天,还跟一个师弟约好第二天去您的病床前讨论接下来的工作事宜。听到这些我所不知道的真相,再联想到在我快毕业时您带病为我处理毕业事宜的情形,心里有各种说不出的滋味。得了这样的重病,您竟然可以完全将病痛抛诸脑后,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帮助学生指点迷津,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和人格魅力。
在追悼会那天,大屏幕中一遍又一遍播放着您光辉的一生,而您的遗体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在默哀的时候眼前再次浮现出您昔日的笑容,耳边又响起了您谆谆教诲的声音。成百上千的同行、学生来问您送行,愿您在结束忙碌的一生后能在天堂得到安息。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而我们也将带着您的精神,继承您的遗志,坚定不移,勇往直前地行走于这条学术之路,上下求索,做出优异成绩告慰我师!
念师恩,哀之,憾之,奋笔疾书,穷极所有心思,不足以表吾心痛之万一,寥寥数语,以悼吾恩师,刘凯欣">刘凯欣教授!
2008级博士毕业生:申华
2015年12月15日,于香港理工大学
2015年12月9日晚18时,尊敬的恩师刘凯欣">刘凯欣教授离开了我们。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错愕我的只是感觉太突然了。在我的印象中,刘老师是坚强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此坚强的刘老师会突然倒下。之前听说刘老师体检有点问题,我还特意打电话问候,当时刘老师只是淡淡的说没事,让我不要担心,好好工作。而如今想再和刘老师通电话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在我痛心哀悼的同时,与刘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涌上我的心头。
2004年,我保送到33678新甫京国际品牌攻读博士学位,我的导师就是刘凯欣">刘凯欣教授。早在入学之前,刘老师就已经为我定好了研究方向,并以此作为我的本科毕业论文。在刘老师的悉心指导下,我开始接触科研的方法和程序编写。刘老师对我科研的启蒙作用是无可替代的,不仅教会了科研的方法,更教会了我科研应该有的认真态度。在科研过程中,刘老师总是在追求更完美的方法和结果,正是这种较真的科研精神,成就了刘老师在爆炸力学和冲击动力学界不可替代的地位。我在博士期间发表的每一篇论文都是经过刘老师的悉心修改,博士毕业论文更是凝聚了刘老师很多心血。刘老师一丝不苟和追求完美的科研精神是我一生的榜样。
2005年,当我逐渐开始科研工作的时候,遇到了诸多科研难题。这些难题多数是由于未知研究领域的不确定性引起的。在我的科研工作进行到最困难的时候,刘老师除了悉心指导,更是没有计较个人得失,向我引荐了对我科研方向更加熟悉的张德良教授。这其中进退取舍都是为了我这个学生的前途和未来考虑,这种高风亮节精神更加增加了我对刘老师的尊敬。
2006年,我开始接触工程项目。在那个充实的暑假,我与赵凯师兄,王景焘师兄,一起为如何做好一个军工项目而努力,刘老师更是放弃了所有休息时间,一直为我们解答遇到的各种问题。每当项目遇到难题无法继续下去的时候,刘老师总能找到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刘老师对复杂问题的理解程度,以及简化问题的能力,是建立在深厚的基础知识和广博的知识体系的基础上。这也是最终工程项目能够顺利完成的保障。
2007年,由于长期对着显示器,我患上了严重的角膜炎,并伴有轻微的视网膜脱离现象。我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到北医三院进行住院治疗。在手术后第二天,刘老师就亲自到医院探望。这对于当时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我来说是非常温暖的。刘老师还安慰我安心养病,不要着急科研工作。在我出院的时候,刘老师第一时间找到我,询问了我医院的费用情况。我现在记得的是,除了学校报销的费用部分,刘老师为我报销了其余的费用。这对于当时经济状况拮据的我来说很重要。刘老师总是这样,没有计较个人得失,为身边的学生提供保护和帮助。
2008年,十一长假刘老师又组织了实验室聚会。每年的五一和十一是唯一两天能看到刘老师放松休息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刘老师不会和我大家讨论工作,而是安排京郊的景点游玩,晚上金老师和刘晓希也会加入晚餐聚会中。大家有说有笑,完全融入在这个大家庭里。正是因为这种和谐的气氛,很多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也会来参加。而我在毕业以后,只要有机会也是一定回去参加五一和十一的聚会。
2009年,我如期毕业。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发现刘老师比五年前苍老了。虽然不舍,但是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在召唤,我们欢呼雀跃地准备离开生活和工作五年的实验室。与此同时,我现在也难以忘记刘老师在谢师宴上的话语和表情。刘老师总是给学生传递坚强,但当学生们毕业的时候,刘老师的不舍之情还是会溢于言表。五年啊,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而我有幸与刘老师为师生,这五年对我来说没有遗憾了。
今天,我在这里缅怀我的恩师刘凯欣">刘凯欣教授。刘老师虽然离去,但是您教授的知识和对我行为的培养将伴随一生。无论何时何地,刘老师,您都与我同在。
学生:王刚
2015年12月15日
2007年,五一游鹫峰集体照
2009年6月,博士论文答辩后合影
2009年6月,毕业典礼合影
2009年,毕业聚餐
2009年,毕业聚餐实验室合影